“刚入行的时候,因为操控经验不足,加上黄河水流湍急,一台六七万元的无人机起飞的时候撞到船沿,直接掉进黄河里,我差点就跳进黄河捞机子。”在深圳从事无人机行业超过五年的卢致文告诉记者,优秀“飞手”的诞生往往建立在多台无人机的残骸上。
无人机产业井喷式发展,但专业的无人机“飞手”依然稀缺,无人机培训市场也随着这一新职业的出现而变得火热。6月初,大疆创新在深圳宣布成立慧飞无人机应用技术培训中心(UTC),将培养并向社会输送优秀的专业“飞手”。
慧飞培训中心总经理徐华滨说:“随着无人机被应用在更多的专业领域,专业‘飞手’人数不足已成为制约行业成长的瓶颈。”记者了解到,目前深圳市场上无人机培训主流价格在1万至3万元不等,尽管培训费动辄上万元,但“飞手”的高额薪酬仍是吸引一部分人入行的原因。
事实上,高薪并不是“飞手”的常态。记者了解到,在深圳,缺乏经验刚入行的“飞手”月薪多在4000元至5000元之间,有经验或入行超过一年的,月薪一般能达到7000元以上。业内人士也表示,如果“飞手”只因高薪入行,对于个人和行业发展都极其不利。无人机飞行驾驶员是飞机安全驾驶的重要因素,有责任心、能吃苦、对无人机有兴趣的“飞手”才是行业所需要的。
撰文:苏梓威 穆玉洁 周刊统筹:杨磊 马芳 受访者供图(除署名外)
为何要当“飞手”?兴趣大、前景好、有意义
记者采访多位“飞手”发现,深圳的“飞手”多为“85后”“90后”,且以男性居多。
早在2013年,大三学生李胜军就联合两个同学,投资近10万元在安徽淮南创办了一家无人机航拍公司,最赚钱的一单是在合肥拍滨湖,航拍13分钟收费5000元。
如今,他是深圳雨燕智能科技有限公司的一名职业“飞手”,主要工作是植保无人机飞行作业及无人机产品评测。
“大学一开学,我就对无人机很感兴趣,最初玩航模,后来自己注册了公司开始接项目,加上我大学时学的是自动化专业,专业知识刚好可以用在创业上。”大学毕业后,李胜军来到深圳工作,成为了一名职业“飞手”,工作环境变了,但他对行业的热爱从未减退。
与李胜军入行出于兴趣不同,苏能更看重的是发展前景。苏能曾是一名司机,认为开无人机比开汽车要“高大上”许多。他从2015年底开始了解无人机行业,2016年2月便开始在深圳一家培训机构系统学习无人机驾驶,三个月后顺利拿到中国航空器拥有者及驾驶员协会(中国AOPA)颁发的驾驶员合格证。
原本从事采购工作的毛海兴2015年成为一名农业植保机专业“飞手”,目前就职于深圳天鹰兄弟,他对现在的工作非常满意。“做‘飞手’的收入比较高,而且有技术含量。”他告诉记者,家人很赞同他辞掉原来的工作,现在用无人机帮农民喷洒农药,不仅能提高田间作业效率,还有利于农户健康,感觉自己在做有意义的事情。
作为行业中相对较少的女性“飞手”,余武英之前从事化妆品销售工作,一次偶然的机会,她接触到了无人机行业。“在很多人的观望下操作飞机是一件很酷的事。”余武英告诉记者,自己小时候心中就有一个飞行梦,无人机点燃了她小小的梦想。
为何深圳有众多“飞手”聚集?对此,深圳市无人机行业协会会长杨金才表示,深圳无人机产业集中,从上下游产业链到配套培训服务都很全面,相对于其他地区自然有较大的优势。
入行一年收入翻番?吃苦少不了 必须多学习
让“飞手”这一职业热起来的,还有业内外盛传的高薪收入。曾有业内人士称,持证无人机“飞手”月薪大都在5000元至1万元之间,技术好的拿几万元都没问题,甚至有飞10分钟便可获10万元酬劳的消息。事实果真如此吗?
来自南京的许先生目前就职于大疆创新旗下的慧飞无人机应用技术培训中心,2012年初他加入大疆在南京某代理企业,成为一名职业“飞手”,刚入行的他便享受到了无人机带给他的高回报。
“外界流传有‘飞手’日薪过万,其实哪有那么光鲜。”许先生告诉记者,事实上做“飞手”很苦,而且一般的“飞手”接项目很有可能一天只赚几百块。2012年中旬,他第一次接活拍婚庆,拍一天收费是600元,从早上5时出门一直拍到晚上,还得考虑无人机“炸机”(业内术语,指无人机从高空摔落)的风险。
“当时,我的工资按基本工资加出差补贴计算,有时接到大项目会有额外奖励,月薪保持在5000元至6000元,这在2012年的南京算是高薪了。”许先生说,“飞手”工资虽然相对较高,但也需要从业者能吃苦、多学习,不可能轻轻松松就赚到高薪。
许先生曾经扛着十几公斤的无人机翻山越岭,到目的地沿着电线塔开展巡线工作,检查设备是否完整。他说,除了能吃苦,“飞手”一定要虚心学习,刚入行会比较枯燥,需要在模拟器上反复练习,只有熟练了才能减少意外发生。
“深圳无人机行业业务量较大,工资和内地相比也具有一定优势。”深圳中科大智无人机教育学院校长李亚妮表示,在深圳,刚刚入行的“飞手”每月底薪一般在4000元左右,加上业务提成最高能达到6000元。经过一年的工作,比较优秀的“飞手”底薪可以拿到8000元/月。
李亚妮告诉记者,行业发展使相关人才的需求骤增,几乎每天都有无人机企业向其要“飞手”和测试工程师,中科大智每月都会对外输送100到150名无人机从业人员。
杨金才认为,“飞手”是一个全新行业,目前国内的合格驾驶员较少,自然工资相对较高,“但并不是说‘飞手’是个高科技含量的岗位,合格驾驶员超过市场需求时,工资自然会降下来”。
正规培训能少吗?约七成“炸机”事故因操作不当
吴治宏是一位摄影记者,用无人机航拍了三年,但一直没有考虑过接受培训,直到一次事故的发生。
2015年8月,吴治宏在深圳进行无人机航拍,飞机降落时发生意外,脚部被螺旋桨打伤,鉴定为9级伤残,经过三次手术才痊愈出院。
“合格的‘飞手’必须要经过系统且正规的培训学习,掌握安全飞行操作技能,这样不仅能保证自身及他人的生命安全,也可以保证飞机不受损伤。”吴治宏告诉记者,痛定思痛后,自己在出院的第一天就去报名培训班,系统学习无人机驾驶。
他说:“遇上恶劣环境或者GPS信号丢失时,飞机可能不听使唤,如果不懂飞行原理便会很危险。”。
余武英认为,安全是无人机驾驶中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原则,约七成的“炸机”事故属人为造成。她告诉记者,无人机驾驶员在飞行务必检查无人机的设备是否牢固、桨是否固定好、有没有破损、电池是否连接好、电量是否足够、GPS是否正常等,此外,检查天气情况也很重要,遇上大风、大雨一定要停止飞行。
李胜军则提醒说,驾驶农业植保无人机的“飞手”要对人、飞机、作物三者的安全负责,起飞前安检不完善、飞机动作不熟练导致农药喷洒出错、没注重飞行安全守则,都是不负责任的行为。他认为,“飞手”一定要有责任心、心细,比如植保无人机操控存在一定惰性,灵活性也比较低,这就要求“飞手”不仅要熟悉规范作业的方法,避开地面障碍物,而且要非常细心。
杨金才表示,要成为优秀“飞手”,首先要遵纪守法,“什么地方可以飞,什么地方是禁飞区,这些都要严格遵守”,其次,“飞手”还需了解无人机专业知识,熟练掌握操作技能。
■“飞手”故事
前IT男卢致文:“炸机”后差点“跳黄河”
摄影、计算机、旅游、电子科技,这些都是卢致文感兴趣的事物,如果把它们结合到一起,你能想到什么?没错,是无人机。2009年毕业于厦门大学的卢致文,首先进入了IT行业,考虑到做IT个人发挥空间有限,他选择了更有挑战性的无人机行业。
2012年,卢致文加入了处于创业阶段的深圳市科比特航空科技有限公司。“刚入行的时候,因为操控经验不足,加上黄河水流湍急,一台六七万元的无人机起飞的时候撞到船沿,直接掉进黄河里,我差点就跳进黄河捞机子,还好同事拉住了我。”谈起2014年拍摄《丝绸之路万里行》的经历,卢致文依然感慨。
为了一个满意的镜头,卢致文常常做出一些“危险动作”。他回忆说,上述纪录片在乌兹别克斯坦取景的时候,无人机不小心误入敏感地区,“当地警方把枪都拔出来了”,后来他出示相关文件才化险为夷。
在卢致文看来,优秀“飞手”最重要的是心理素质要好,能否化险为夷就看“飞手”在发生意外后关键的几秒钟内如何处置。如果“飞手”慌了,完全忘记了如何按照步骤来排解困难,说明他的抗压能力不够,最多只能当一个普通“飞手”。
现在,卢致文成为了科比特航空学院院长,同时也兼任学校教员。“以前我走过的弯路,我都会教给学员,避免他们重走”。卢致文非常看好无人机行业的发展前景,随着无人机的应用越来越广泛,已经从奢侈品变成了大众化的商品,未来人才需求量会很大。
“飞手”果真是一个月收入数万元的高薪职业吗?卢致文告诉记者,“飞手”的高薪是广义的,但能力强的人拿到高薪的概率比其他行业要多。他说,很多“飞手”刚入行无人机时月薪不超过4000元,但一年后便达到了8000元,相比之下,其他行业的工资水平很难做到一年翻一番。
“90后”陈潇宁:从“飞手”到研发测试员
大海是陈潇宁最喜欢的拍摄对象,海的辽阔和阵阵涛声很容易让他感到振奋。由于航拍对光线有特别严格的要求,早上光线和傍晚的光线是最合适的,陈潇宁早出晚归,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习以为常,如果当天的素材不理想第二天还要重来。
26岁的陈潇宁目前在广州飞米电子科技有限公司深圳研发部从事研发测试工作,“专业化”是他对自己的职业定位。他与无人机的缘分由来已久,大学工科出身,玩过多年的航模。
2015年,陈潇宁接受了AOPA(中国航空器拥有者及驾驶员协会)组织的无人机驾驶员培训,拿到了单旋翼机长合格证后在深圳一家无人机社区公司从事航拍工作。考虑到自己的职业发展规划,他跳槽来到更专业的无人机公司小米公司,将自己的工作中心转移到研发测试方面。
无人机的工作看起来“高大上”,但也非常辛苦,日晒雨淋受是常有的事。陈潇宁的胳膊被晒得黝黑,偶尔还会被晒得脱皮。“对于每个新人来说,飞控手只是入行的敲门砖,需要在工作岗位上不断增长自己的经验和技能,比如飞行安全,航拍摄影,视频剪辑,组装调试,以及对行业的认识。”
除了积累飞行经验,陈潇宁也在钻研无人机的技术。他在公司技术副总监的带领下分析数据,看似枯燥的理论知识,在和前辈同行的交流下也变得很有乐趣。通过对市场的观察和了解,陈潇宁认为,未来的无人机产品一定不是单纯的生产、制造,而是帮助高端客户定制行业需求。
“企业要打造无人机技术、研发、生产和服务平台,向用户交付高性能、高品质和高附加值的无人机系统、相关附属产品和飞行服务,并提供高端行业定制化应用解决方案,这样才可能实现高利润。”陈潇宁说,其实相对于工作的辛苦,无人机行业目前的薪资与其他行业其实差别并不大,但它相对于传统制造业是而言一个欣欣向荣的行业,随着行业的升温,从业者待遇也会水涨船高。
“我未来会在专业化的路上走下去,要熟悉机体结构、机体硬件,学会编写非控程序,从事研发的工作。”陈潇宁认为,无人机行业的发展机遇和挑战并存,如今配套制度还有待完善,对于“飞手”来说,驾驶证只是一个基础性的门槛,还需要建立健全的人才评价体系,将待遇与“飞手”所掌握的技能、专业素质、飞行经验相挂钩。
17岁无人机冠军李坤煌:因为喜欢,所以“拼命折腾”
17岁的高一学生,这似乎都很难和竞技无人机冠军挂钩,不过,李坤煌做到了。6月17日,深圳会展中心,他在被誉为“无人机界F1”的DRC中国无人机竞速大赛世界争霸赛上夺得冠军。年纪轻轻的他,为何能够超越国内外选手获得第一?
“我从小就对科技类产品感兴趣,初一开始接触航模,初三下学期开始接触多轴类无人机,也算是有近四年经验的‘飞手’了。”李坤煌告诉记者,因为自己非常喜欢无人机,所以会“拼命折腾”,碰到不懂的地方,一定要搞懂才会睡觉。
“以前玩航模的时候没人带我,我完全是自己一个人摸索出来的,光组装航模就花了近一年,才让飞机正常飞行。飞机飞起来的那一刻,是我玩航模和无人机经历最开心的时候。”李坤煌说,他在无人机方面没有遇到过难事,最怕的是接触一个新领域没有头绪,如果有了目标和解决问题的关键,再去查资料解决就很好办了。
学习航模最复杂的是制作玻璃钢模型,他深入钻研所涉及到的专业知识,“花了一个暑假把它做了出来”。他说,航模试飞的时候经常“炸机”,修理、拆装飞机便耗费了他很多时间,同竞速无人机一样,航模最难掌握的部分是飞行技巧。
与其他成年的“飞手”不同,李坤煌由于还在上学,练习的时间相对较少,不能像多数竞速“飞手”那样每天练习。李坤煌认为,自己的优势在于空间思维能力比较好,这跟之前接触航模有一定关系,另外,也有人认为他比较有天赋,练习时间比别人少也能取得不错的成绩。
2015年10月,16岁的李坤煌参加了人生第一场无人机竞技比赛——中韩无人机技术挑战赛,此后,他开始组建自己的小团队,“我和6个好朋友一起组队,大约在20个比赛拿过名次(前三名)”。
李坤煌还具有不错的商业头脑,在今年3月参加迪拜举办的世界无人机竞速大赛之前,他自己拉到了包括创客火、大力电子等在内的约5家赞助商。“有3家企业提供资金,还有的企业提供设备,企业赞助后我会将他们的LOGO印在队服上”。
采访过程中,记者在李坤煌身上看到了许多同龄人所不具备的特点,比如耐心、专注、坚持。他表示,自己的意向大学是深圳大学,希望今后从事无人机相关工作。
(责任编辑:罗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