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江徐闻县，中国菠萝的最大产区；茂名高州市，中国荔枝的最大生产基地。5月卖菠萝6月销荔枝，每年夏初粤西两地的果农，无论高产与低收皆面临如何打开销路增加收入的问题。今年4月末5月初，本报曾集中报道徐闻菠萝滞销、贱价卖至20年最低的困境。经各方“救市”和电商促销后，至本月末徐闻菠萝收尾季，当地终挺过“难关”价格回暖。
同处粤西的茂名高州市，这两天也正迎来荔枝摘果高峰期。为打开销路，多家物流公司纷纷“进驻”产地，各自竞争将荔枝配送至全国。一边是菠萝刚从“贱价阵痛”中刚缓过神来，一边是荔枝发货到全国将接受市场的检验，同属岭南佳果，菠萝与荔枝在产销上面临哪些共同问题？出路又何在？记者回访发现，茂名荔枝产销摸索出“多类种植+分期上市+冷链物流”的新路，或可为阵痛后的徐闻菠萝产销提供借鉴。
菠萝种植 品种单一 抗挫力低
26日上午，徐闻县菠萝协会会长吴建莲，开车到自己的菠萝基地里“巡查”了一番。这位粤西的菠萝种植大王，在经历了一场菠萝“过山车”价格波动后心中难安，决定到种植地里看看并总结一下今年的市场。她自称“菠萝姐”，在徐闻种有一千余亩菠萝。此外，吴建莲还有一个大型的收购、包装场，菠萝上市期其仓库每天的发货量达几十吨。
主产地曲界镇的最大菠萝交易市场，也是吴建莲出资修建的。整个5月份，她每天都要到交易市场了解当天菠萝的收购行情。“没有跟订购商签订单的果农，都是拉来交易市场卖，一天一个价是常态。”谈起4月末到5月初的菠萝贱价，吴建莲仍心有余悸：“巴厘”田头收购价曾跌至0.3-0.4元/斤，少数残次品只有0.12元/斤，远低于约0.8元/斤的成本价。
同为徐闻菠萝种植大户的方贵珍介绍，徐闻菠萝的生长周期为18个月，大部分销售集中在清明前后。今年一开始的严重滞销，源自年初受寒潮侵害，当时有一批菠萝出现部分黑心，影响了口感。再加上扎堆集中上市，北方客商收购积极性下降压低了价格。“徐闻菠萝目前还是单一品种种植，到成熟季几乎都是集中采摘上市，一遇到特殊天气原因，就扛不住市场变化”。
经各方“救市”和电商促销后，至本月末徐闻菠萝收尾季，当地终挺过“难关”价格回暖。
在曲界镇菠萝交易市场，普遍为广大果农诟病的“短板”是：徐闻大部分果农都是散户，果农也很少安装灌溉设施，基本是靠天吃饭。种植的品种像“巴厘”，很不耐储运，包装又昂贵。销路不好，自然打压菠萝的市场价格。而同产菠萝的海南万宁市，多为外地承包大户，它们新品种推广快，种植技术先进，也非常重视品质。此外，对方有令人艳羡的销售渠道。
电商困境 难控果品 物流滞后
5月上旬，媒体集中报道徐闻菠萝滞销。看到报道后，天猫电商“笨鲜生”决定公益助农试水网销：十斤装的菠萝，29.9元包邮，还送一把菠萝刀。按照预算，这是一桩基本保本的生意。然而16日，这家助农的电商贴出一封致顾客的道歉信，表示因发货与果品失控，店家承担了一大笔赔付损失。
该电商平台的致歉信，引起徐闻农业部门的重视。翌日，该旗舰店贴出一份新公告再次向消费者道歉。新公告称，是店家自身做得不好，造成了不少消费者不好的购物体验。记者查寻公司工商资料，证实身为公司自然人股东之一的谢永钱是天猫旗舰店的产品经理，此前他曾到徐闻考察计划收购100万斤菠萝。
谢永钱最近回应记者，“笨鲜生”此次因坏果退款2万多笔，退款金额53万多元。事件究竟是怎么导致的？其称，系采购中出现突发情况：因果价上涨，原定供应15万-20万斤菠萝的果农退还订金未摘果，这是人之常情。但主要问题，是发货后因果品失控导致售后赔付大大超过预想。其次是因疏忽包装，寄达消费者手中的菠萝，出现了大量坏果。
谢永钱否认了“炒作”的质疑，称亏损事发后公司跟徐闻县政府反馈了意见，“反正责任我们已经扛下来了，希望大家不要再为这个事情为难谁。”谢永钱反思称，菠萝作为生鲜水果，电商最难处理的环节在物流。整个行业的损耗，很大一部分在物流环节，比如包装不到位、快递乱扔箱子，致使客户体验不好。
谢永钱总结出了做类似菠萝生鲜水果的五条教训：一，从源头把控品质，与更多科学种植的大户果园建立合作。二，继续致力于产品分级制度，通过现代化设备分拣，只卖优质果品。三，在最适当的时机采摘售卖，不急不慢自然而然。四，选择更高效的物流，给消费者提供极致的体验。五，提升包装品质，最大程度降低物流环节的损耗。不过这份经验，是谢永钱用天猫网店“下架产品”换来的。
高州荔枝 八大品种 分期上市
5月27日上午，高州根子镇果农梁正祥在自家果园摘了一百余斤“白糖罂”荔枝，卖给了当地最大的荔枝收购商——高州丰盛食品有限公司。离他家不远处的“荔枝贡园”，正在举行高州荔枝的“冷链运输”首发仪式。当天他家摘下的荔枝被包装，将被运往广州白云机场发货至北方。他家后院，还有妃子笑、黑叶等品种等待果熟后采摘。
与湛江徐闻种植菠萝相似，茂名高州以种植荔枝闻名。茂名地区是全国最大的水果生产基地，荔枝年总产量占全国25%，占全球20%。而高州则以种植面积达72万亩，成为广东荔枝的主产区，是名副其实的荔枝之乡。三年前高州荔枝滞销的新闻，跟徐闻的菠萝一样时常见诸报端，但近年来随着分类种植的施行，这一弊端得以改观。
果农梁正祥告诉记者，高州为早熟、中迟熟荔枝主产区，分类品种主要有八类。随着栽培面积和产量不断增加，种植的早熟品种主要有白蜡、黑叶、白糖罂、妃子笑、三月红等。中迟熟品种有槐枝、糯米糍、桂味等。此外，还有许多有特色和有发展前途的品种和单株。国内市场上，最受欢迎的是白糖罂、妃子笑和桂味。梁正祥家，目前就种了这三种。
曾经与菠萝同命，因荔枝的保鲜期非常短、成熟期也非常短，因此伴随着丰收的往往是低价。在根子镇，梁正祥跟其他果农一样有着这样的心痛记忆：荔枝收购价格跌到每斤1元。1块钱1斤，连采摘的人工成本都不够，很多农民干脆让荔枝在枝头熟透掉下来也不要。曾经一段时间，果农宁愿是荔枝小年(结果少的年份)，也不愿是大年。
然而，近三年以来在高州的根子、分界等荔枝主产区，荔枝收购八大品种各自分期上市，不会形成扎堆挤压现象。根子镇分管农业的负责人告诉记者，在荔枝收购价格上收购商采取的是提前公布收购价格的做法。比如事前约定荔枝收购价格每斤不低于7元，且收购价承诺五天不变。再后来，又推行七天不变。有了这个价格标杆和事前约束，传统收购商就不敢把价格压得太低。
专业物流 冷链储运 24小时内寄送全国
菠萝和荔枝，因同属于生鲜水果，其物流储运要求非常高。保鲜，一直成为困扰菠萝和荔枝等生鲜水果生产和销售的最头疼难题。在1999年，高州市根子镇发出通告，愿出1000万元巨资购买荔枝保鲜技术，但无果。传统销售从业者也做过探索，在装满荔枝的泡沫箱里放上冰块或冰水，一定程度上缓解了荔枝变色的问题，但是冰块容易冻伤荔枝，长时间的浸泡使冰水渗进了荔枝壳里面，导致了果质的下降。
荔枝在什么温度下保存最佳？在满足低温保存的前提下，如何避免冻伤荔枝？如何在运送过程中最大限度地保证荔枝的品质？围绕着这些问题，高州市当地的收购商和物流公司进行了多年的测试和探索。
5月27日，进驻高州实力最雄厚的一家快递公司，宣布推出“冷链储运”技术。记者在现场看到，一款名为EPP的循环保温箱正式投入到荔枝电商的物流运输中。开发者向记者介绍，荔枝的最佳保存温度在5摄氏度-15摄氏度，运输过程中的碰撞、挤压容易引起荔枝腐烂。针对这些现象新开发的这款包装箱内增加了冷链运输设备：冰袋用于降温保鲜；新型泡沫箱用于隔离保温；吸塑盒用于固定荔枝的位置，并防止荔枝与冰袋直接接触而被冻伤。
如此，高州荔枝将在消费者下达订单后，24小时内以最快速度配送至全国。在配送端的前方，电商平台直接进驻到优质荔枝产地，由当地采购商主要负责货源组织、质量把关、分拣包装等工作，确保荔枝的品质，也需保证荔枝的新鲜度。而这些，恰恰是电子商务在荔枝销售竞争中决胜的关键所在。因电商尝到“甜头”的高州荔枝到底能走多远，未来将接受市场的检验。
菠萝与荔枝，都是生鲜水果，同产地不同命运。据中国热带农业科学院南亚热带作物研究所研究员、农业部菠萝行业科技首席专家孙光明透露，徐闻县的菠萝滞销事件反映出了中国菠萝产业普遍存在的问题。最近农业部给了其一个任务：制定菠萝产业优势区域“十三五”规划，争取用几年时间慢慢改进产业状况，目前正在等待批复。首先就是要改变上市集中的问题，其次是品种多样化的问题，以及增加产业链配套、增强采后处理和深加工等。
作为徐闻菠萝种植大王，吴建莲说今年已经见识了“滞销”带来的诸多影响，她愿意带着徐闻果农在未来尝试“改变”。
(责任编辑：罗伯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