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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沫书店: 见证一场文艺运动

  • 发布时间:2015-12-05 02:31:31  来源:科技日报  作者:佚名  责任编辑:罗伯特

  ■桂下漫笔

  我们考察一场文艺运动或一股文艺思潮,可以从宏观上看其惊涛骇浪、波澜壮阔之雄伟,也可以从一家小小的书店在奔流中的命运起伏品味其流变转折。作为一家存活不满四年的书店,“水沫书店”在中国出版史上的地位可能并不十分重要;但在中国现代文艺史上,却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每当我在故纸堆中翻找这些旧时风景,总觉得自己是在找寻早已坠落人间的流星。流星划破夜空的灿烂瞬间固然令人神往,然而,更让人追念的,却是那些面对流星许下心愿的人们。

  现代文学史辞书对“水沫书店”的解释是这样的:“1928年由戴望舒、施蛰存、杜衡、刘呐鸥创办于上海。原名第一线书店,因出版《无轨列车》杂志被国民党当局封闭,改名水沫书店。先后出版胡也频著《往何处去》、柔石著《三姐妹》、戴望舒著《我的记忆》、施蛰存著《追》,以及《科学的艺术论丛书》等。1932年于一二八事变中毁于战火。”

  这个介绍对于水沫书店而言实在是太简单了,而且不够准确。

  正如有的研究者所指出的,水沫书店是当时“左翼文学的大本营”。用现在的话说,水沫书店是三十年代上海进步青年文化创业的产物。书店的“文艺合伙人”有四个,他们是刘呐鸥、戴望舒、杜衡和施蛰存。水沫书店的前身“第一线书店”,是一家只有一间店堂的小书店,一开始只卖《无轨列车》创刊号,后来才向各家新文学书店批购了几百本书充实书架。开张一个多月后,第一线书店被以“宣传赤化”的名义查封了。艰难的世道让文艺青年们吸取了教训,水沫书店开在了“法外之地”的租界,陆续出版了冯雪峰、胡也频、柔石等进步作家的作品。

  书店还译介了一批世界文学名著,雷马克的《西部前线平静无事》就是其中之一。这部书现在通译《西部无战事》,1929年1月在德国出版,3个月内发行60万册,英译本出版后,4个月内发售9万多册,法译本11天内发售7万多册,一时轰动世界。1929年9月,林语堂的侄子林疑今把这本书译成了中文,拿到水沫书店寻求出版。当时,戏剧理论家洪深和马彦祥也在翻译此书,施蛰存等抢先一步,不到十天时间排出校样,11月上旬顺利出版,还在《申报》上登了广告。5个月内,这本书再版四次,卖了12000多册。

  不过,从文艺思潮角度看,真正奠定水沫书店地位的还不是此类畅销名著,而是策划《科学的艺术论丛书》。据施蛰存回忆,某天,冯雪峰在书店闲谈说起鲁迅正翻译卢马卡尔斯基的《文艺与批评》,他们闻听此言,便想请鲁迅主编一套介绍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的丛书,托冯雪峰去征求。鲁迅答应参加几种译稿,但不出面做主编。

  实际上,从鲁迅那一段日记中的“书账”来看,他购买和研读了大量社会科学特别是唯物史观和辩证法的书籍。这位思想的巨人,出于和论敌论战的目的,也出于自身理论转向的需要,正在寻求新的理论工具,以纠正进化论的“偏颇”,用他自己的话说,“我从天国窃得火来,本意却在煮自己的肉”。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鲁迅对这套丛书出力甚多,书目由他和冯雪峰共同拟定,共12种,其中10种都是苏联批评家的著作,基本上网罗了当时苏联最主要的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家。鲁迅自己担纲翻译四种,即前文提及的《文艺与批评》,以及《艺术论》(蒲力汗诺夫著)、《霍善斯坦因论》(卢那卡尔斯基著)、《苏俄的文艺政策》(藏原外村著)。蒲力汗诺夫,现在通译为普利汉诺夫,俄国著名马克思主义者,被鲁迅称为用马克思主义的锄锹,掘通了文艺领域的第一个。这套丛书的校对均由译者亲自动手,封面由我国装帧艺术的开拓者钱君匋设计绘制,丛书虽未出完,却反响极佳。上海的光华书店、大江书铺等看到“商机”,纷纷找冯雪峰、鲁迅抢稿子。最后,鲁迅翻译的《艺术论》转给了光华书局出版。

  1929年9月,水沫书店创办了《新文艺》。与今日国人嗜好“传统”“老味儿”相反,近代中国的主流风尚是求新、趋新,直至新中国成立初年,还能看到《新建设》等“新字号”刊物。当然,“新”是个相对的概念,内涵宽泛而易变,尤其是在20世纪二三十年代,中国思想界与全球思想学术网基本接轨、各种思潮如走马灯般变换,刚出现没多久的新事物往往很快就又被扣上了“旧”的帽子。水沫书店出版的《新文艺》之“新”主要是指当时新兴的文艺思潮,包括新感觉派或现代派,当然也包括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

  水沫书店停办于1931年,原因一半来自政治,一半来自经营。一方面,《科学的艺术论丛书》等“宣传赤化”,遭到政治压迫;另一方面,书店主要出资人刘呐鸥自身经济状况不佳,无法再投入资金,书店资金链断裂。本来,施蛰存、刘呐鸥等人还想另起炉灶,办一家“东华书店”,改变出版方向,通过《唐诗三百首》之类大众文化读物来解决经济问题。不幸的是,东华书店还没出书,淞沪抗战便打响了。后来,和一切失败的创业一样,几个合伙人封存了底货,各奔东西,刘呐鸥转行从事电影,戴望舒回到杭州筹划出国,杜衡闭门译书,施蛰存回到松江继续当中学老师。一颗携着新文艺光芒的流星就这样坠落了。

  西哲有言,书是人类进步的阶梯。但在人类进步的历史上,却也从来不乏抽梯子的人。“水沫书店”关张后,它出版的书依然在给向往光明的人搭起思想的阶梯。也正因为如此,1934年2月,国民党中央宣传委员会发出密令,一举查禁图书149种,并要求“缴毁底版”。其中,“严予禁毁,以绝流传”的30种,水沫书店出版的冯雪峰著《流冰》赫然在列;“内容宣传普罗文艺,或挑拨阶级斗争,或诉毁党国当局,应予禁止发售”的30种,水沫书店又占了2种;“宣传反动嫌疑”的31种,水沫书店更是占6种之多。笔者不想赘举这些“禁书”的名字了,因为很多书的内容人们已经不太熟悉,但却有必要罗列一下“禁书”的作者们,鲁迅、冯雪峰、胡也频、周起应……相信这些名字虽被扼杀思想的人视为洪水猛兽,却早已牢牢地刻在有良知的人们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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