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媒体报道，希腊7月5日举行的全民公投，结果并不令人意外，超过60%的投票者投出反对票，投赞成票的不到40%。这次公投的内容，简单地说，就是要不要坚持执行与国际债权人达成的援助及改革协议。这一协议要求，希腊进行相关改革与财政紧缩，其中财政紧缩内容有削减养老金、增税等。也就是说，公投就是在问民众，愿不愿已经在受苦挨饿基础上再加大受苦挨饿，以换来他人吝啬的施舍，这样的公投，可以预见基本上都会说“不”的。

　　假如公投内容置换成“要不要留在欧元区”，或“要不要退出欧盟”，表决结果可能会并不一样。如果希腊的公投站在比较公正的立场，那么，选票上的内容选项，应是排他与递进式的，从大前提的“留欧还是退欧”开始，进而推出必然选项，即“留欧就得严格遵从协议”，这样，大部分民众或许会以长远利益来考量，不会纠结于当下养老金削减等短期利益。

　　从公投时机上看，在希腊已经产生债务违约、拒还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15亿欧元贷款的情况下，组织这样一场公投，其意恐怕并不在“公投”上，而更像是一场政治“投机”，趁此巩固执政地位。6月30日未偿还到期的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债务，7月20日又将迎来到期的欧洲央行35亿欧元债务，到期不还或仍将会是最大的选项。

　　与4年前时任希腊总理的帕潘德里欧祭出的全民公投计划相比，希腊的“地位”已经发生改变。4年前的希腊，急需外部援助和资金注入，帕潘德里欧的公投计划，不仅中途夭折，还导致帕潘德里欧辞去总理之职；4年后的希腊，则是大部分巨额援助已经到手的希腊，“债多不愁”，大不了破产了事。目前希腊的谈判优势在于，如果国际债权人不减债或不继续给救命钱，之前借到的债恐怕就不还了。假如欧元流动性枯竭，欧洲央行若不行使最后贷款人的角色，希腊或将被迫启动本国货币，在事实上形成了退出欧元区，以欧元区国家为主力的国际债权人的权利将大受损失。

　　说到最后贷款人角色，这一点正是希腊主权债务违约与阿根廷发生过的债务违约的不同之处。阿根廷发生主权债务违约，引发国内政治剧变，新上台的激进左翼政党对外部债务一笔勾销，但曾经是美洲大陆最璀璨明珠的阿根廷，从此经济一落千丈，至今未恢复过来。希腊则有个欧盟和欧央行在行使最后贷款人的角色，希腊欠债，整个欧洲来帮忙，最后演变成全世界来帮忙，身在亚洲并且是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大股东的中国，也为救助希腊而绞尽脑汁。这也是希腊三番五次能要求国际债权人重开谈判的底气所在。

　　希腊债务危机，延宕至今，已愈六载。希腊在国际债权人的安排下，2013年起经济一度向好，2014年第四季度又陷入衰退，这一逆转，一方面表明国际债权人施压下的希腊援救计划并不灵验；另一方面是希腊没有全力配合，承诺的多项改革没有真正落实，偷税与腐败横行，家族与权贵主义势力依然左右着希腊国内政治走向。

　　希腊公投，释放的不是积极的信号，而是颓败与“破罐子摔破”的消极信号。希腊政治把这一公投结果视为重开谈判的有力筹码，但厌倦了这些政治花招的国际债权人，可能再也不采取积极行动了。

　　(作者是西南政法大学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