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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泳池上空的乌鸦

  • 发布时间:2015-08-17 14:28:37  来源:中国财经报  作者:佚名  责任编辑:罗伯特

  最先看到的,是黑色的铁门,然后是光秃秃的树木,还有树上的乌鸦以及落满枯黄树叶的游泳池,再之后是一对兄弟久别重逢对话拥抱的场景。那对兄弟看上去感情很好,他们互相调侃着,哥哥笑着欢迎因为服役而许久没有归家的弟弟,而弟弟则发现了哥哥头上多出来的一根白发,这在原本有些萧索的环境中增添了许多热烈,《雪》就这样开始了叙事。

  这是我第一次看伊朗电影,毕竟现在比较受追捧的影片基本都来自欧美。而就在看《雪》的同一天下午,我还看了最近热播的大制作电影《哥斯拉》。离开影院时,似乎还能听见怪兽那种“咔啦啦”的吼声,眼前似乎还有各种大厦倒塌硝烟弥漫的残影——不过脑袋里倒是空荡荡的,似乎在看电影时脑子已经放空了。从剧情上来说,《哥斯拉》几乎就是一个“小怪兽作死求偶,被大怪兽发现,然后大怪兽打死了小怪兽回家睡觉”的睡前故事,其中也充满了某种个人英雄主义,还有一向重视家庭的观念,它的主旨简单、直接、明了。

  而《雪》的感觉很不一样,它讲述的是一家人在女儿订婚那天发生的故事,虽然结构紧凑,但却让人觉得千头万绪。

  故事的人物很多,弟弟、哥哥、妈妈、妹妹、奶奶、妹妹的闺蜜、妹妹的前夫,还有贯穿全剧却从未露面的爸爸和妹妹的订婚对象。这一大家子人聚集在房子中,一切都是为了让妹妹的订婚能够顺利完成。

  整部剧没有一个外景,所有的故事都发生在家中,这个狭小的空间,却让剧情有了无限的延伸。前因后果,人物脉络全部由角色们的对话串联、架构、并支撑起来——这个家庭曾经或许还算富裕,可哥哥生意失败后身为担保人的爸爸被法院传唤,还有用来作担保的房子也成了银行的所有物——他们赖以生存的“家”在渐渐瓦解。其中有几句台词令人印象深刻,妈妈对奶奶说“让大家交口称赞是件十分困难的事”,奶奶对妈妈说“你不断花钱给别人家买嫁妆让她们嫁得风风光光,不惜掏空自己的孩子”,哥哥对妈妈说“我们为善堂做了那么多善事,现在是时候让他们来回报我们了”,还有一段便是弟弟刚知道家中的房子已被银行收走时,他责怪哥哥“毁了这个家”,哥哥反唇相讥“在我为你支付大学学费的时候,你为何不这么说?”

  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想到了“真主使一只乌鸦来掘地,以便指示他怎样掩埋他弟弟的尸体。他说:‘伤哉!我怎么不能像这只乌鸦那样,把我弟弟的尸体掩埋起来?’于是,他变成了悔恨的人”的典故。我想,可能乌鸦在伊朗的语境里有着特殊的含义。

  影片在每一次或是因为矛盾、或是因为沉思而导致的沉默中,都可以听到院子里乌鸦响亮的啼叫声;弟弟每次苦恼的时候就会坐进已经没有水的游泳池,似乎这样就可以把自己埋进这个大坑中;奶奶将电视切换到音乐频道,欢乐的旋律响起,全家人跟着一起舞蹈,那一瞬间所有的烦恼“都不存在了”;一个长得颇像债主的男人敲门,开门后却发现他是花店的送花员,不知谁为了恭喜妹妹订婚给她送来了一大束玫瑰……直至最后,天空中飘起了雪花,全家人都睡着了,只有弟弟还醒着,他把布置在台阶上的花盆一一收起,原本花团锦簇的家变回了原样,台阶上没有了鲜花的点缀,剩下的只有稀稀落落的白雪。

  在这雪夜里,弟弟一个人悄悄离开了家,《雪》的主题,在这里才含羞带怯地显示出它的存在。

  导演说这个故事反映了伊朗经济不景气的现状,也表达了很多年轻人对于留在伊朗,还是离开伊朗往他国发展的迷茫。而我并没有在影片中看到导演所说的“选择”,或许在妈妈不断强调妹妹新的结婚对象是个在德国BMW做总设计师的侨居人士,或者从弟弟对妈妈说“只要那个人住在伊朗你就能挑出1000个问题来”中才能多少看出些导演的意图……可是,影片展现的远不止这些。

  订婚仪式完成了吗?抑或没有;弟弟对妹妹的闺蜜说“不要在我妹妹面前用他(妹妹前夫)的打火机”是什么意思?……每一句台词,每一个细节似乎都是一条线索的线头,它们敞开着,向各种方向延展,也因而述说着不同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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