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落在乡村的皮影戏
- 发布时间:2015-09-11 02:31:43 来源:农民日报 责任编辑:罗伯特
□潘新日
本不喜欢它的,却突然间对这个用牛皮做的小东西有了贴心贴肺的好感。古人有诗云:三尺生绢做戏台,全凭十指逞诙谐。有时明月灯窗下,一笑还从掌握来。慢慢地,开始迷恋这些东西了。那些活灵活现的小皮人,因了艺人的说唱而赋予了它们生命,进而打动了我的心。
那些封存在历史尘埃中的人物,世代口口相传的传说,现代市井中的笑话、典故,无不活灵活现地呈现在戏台上。每一刻的闲暇,都是它们存活的当下,那些人和事,生命力极强。
幕布之后,古人与艺人完美结合,他们的心境相通,喜也罢,悲也罢,谢幕之后,一切归于平静。人,有忠有奸,事,有好有坏。都是笑谈,都是茶余饭后的消遣。学着哼几句,竟能着调,村人说,好听!听多了,自然就会了。许多时候,他们也会和我一样沉迷其中。
曾经,皮影戏作为民间最流行的说唱封存在人们的记忆里,成为田园草民的精神追求,戏里戏外,都是他们想要的,是他们喜欢的。曾经,幕布之后的那片亮光,点燃了乡间多少人的梦想,成为乡下多少人精神世界的灯盏。
那片世界,有光明,有黑暗。
其实,我十分清楚,是那些古老的技艺滋润了我。杨家将、铡美案、水浒传、说唐、红灯记、沙家浜,古时的,现代的都可入戏,都活生生地穿越在不同时代的记忆里。他们由书香的禁锢里走出,与孤独、与落后、与贫穷,与我共同在心树上打一个个红色的结。
好多次,我都会默然地与他们对视。披一身月光,将星子的光芒定格在他们的命运里。有时候,会怀念一些人,东庄的王秃子,西庄的赵四爷,南门的霞姑,北门的麻铁匠,这些人与皮影戏里的人物命运都是相通的,结着缘,彼此映照,坎坷中平添了一些传奇。
有意无意的,我便偏心于它。祖父在世时曾说,皮影本身没什么,因着了七彩的色,便生动起来,而置身世外的艺人们,成了它们的魂,生命之外是一种互通,彼此连心,在悲与喜中触化,触化在农闲时节的草木香里。
天还早,场院上有很多看戏的老人们。这些在土里刨食了大半生的老汉们、老太太们那么衷情于这些古老的技艺,让人不解。虽然他们都不年轻了,穿着那儿简单,可看戏的精神头足足的。我猜想,他们早按奈不住了激动,对那些皮做的小可爱有着温暖的期待。
街上的老电影院里白天也有专场,10块钱一张票,还有茶水供应,坐着也不挤,只是要往返几里路。有一次,我和八爷去赶集,他非要我陪他一起看,等皮影戏散场,街上也罢集了。
其实皮影戏早落后了,可还是拼死命地喜爱着,乡下人一旦得了空,准会溜进电影院,什么庄稼、牲畜、小孩,都不管了,自顾自和茶香一起弥漫开来,徜徉在剧情里。
场地是熟悉的,戏文是熟悉的,唱腔是熟悉的,方言是熟悉的,就连在幕后演绎皮影戏的艺人也是熟悉的。很多年过去了,谁都不在乎听过了多少遍,只管爱看、恨着、激动着,幕布后那些盈盈然的小人儿,活跃在枯燥而冗长的旧时光里,如淡淡的流水,慢慢地淌过他们的心,带着一丝清凉。
到了这个年龄,我还能说什么?我知道,我已经变成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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