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拍场的智慧
- 发布时间:2015-05-22 11:29:45 来源:中华工商时报 责任编辑:罗伯特
拍卖场上浩如烟海的文物艺术品中,哪些才是最有投资价值和收藏价值的?如何判定一件书画的合理价格?同为"四僧",为何髡残和渐江的画作要比石涛和八大贵?艺术品市场是一个特殊的投资市场,行走其中,需要智慧
艺术品市场的特殊性
艺术品市场也是一个投资的市场。我们可以把投资市场划为三大类:第一是资本市场,包括股票、债券等;第二是不动产市场,包括房子等;第三就是艺术品市场,书画是这个市场中最大的交易品种。
这三个市场之间是有区别的,他们各自交易的商品不一样。资本市场,例如股票,完全是标准化操作,同一只股票,每一股的权益、价值都是一样的,而且在同一时间点的价格也是一样的,投资者可以快速完成交易,而且流动性比较好,你卖了股票后,第二天钱就到账了。不动产市场,例如房子,它的质地相对来说也是比较统一的,每平方米多少钱,明码标价,同一项目、同一房型的不同房子之间,虽然不像股票那样价格完全一致,但基本也是能够用标准化来衡量的。不动产市场的流动性相对尚可。
艺术品市场,与以上两个市场有很大差异。张大千的画作,有一两亿元一幅的,也有几千万元一幅的,还有几百万、几十万元一幅的。为什么会这样?因为不同画作的质量是不一样的。也就是说,这个市场中,即便是同一种商品,不同个体的质地是完全不一样的。换个角度来说,就是这个市场中,不存在商品的标准化。
艺术品市场,交易场所也是分散的,今天嘉德在拍卖,过两天保利也要拍了,前不久苏富比刚刚拍过……它的交易是分散的,没法统一进行。而且,艺术品市场的流动性也非常弱,当你需要变现时,不是说你想今天以什么价钱卖出去,就能够卖出去的。
虽然艺术品市场中,它的商品属性与其他投资市场是不一样的。但是艺术品本身也具备了保值、增值的特性,是可以进行投资的,所以说从投资学的角度来说,艺术品市场也是可以通过一定的分析模式来分析的。
不过,我并不赞同国内的某些媒体经常制作的、反映书画市场价格波动的曲线图,今年张大千价钱是多少了,平均价钱是多少,去年是什么样的等等。尽管我认可他们这种努力,但是我认为他们这种做法是违背科学规律的,因为艺术品市场中的商品之间是不一样的。卖到1000万元的张大千画作,与以5000万元成交的张大千画作,根本就是两码事,不能笼统地进行算术平均分析,这就是艺术品市场的特殊性,也是它最有魅力的地方。
艺术品市场的门槛相对较高。对于股票市场来说,退休的老阿姨、卖茶叶蛋的老奶奶,都可以参与,但艺术品市场就不是他们能参与的,这不完全是资金实力的问题。很多资本雄厚、实力超群的人也不一定能进入艺术品市场,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其他市场中关于商品的很多基本概念,在这个市场中是完全不适用的。
四种画作最值得投资
我根据自己这几十年参与艺术品市场的经验认为,市场中有四种画作是最值得投资的。
第一,同一画家同类题材中,要买有特点的作品。比如说,齐白石画的虾、螃蟹类型的作品中,有很多四尺条的,特别是他到了北京后画了大量这种作品。我十几年以前曾经在嘉德的小拍,也就是现在的四季拍卖会上买过一件这样的作品,大约50万元。这在当时也是“天价”,因为这类作品在当时一般也就是十几万、二十万元,绝对不会超过三十万元。我个人认为,这幅是齐白石此类作品中的佳作,所以愿意用这么高的价钱买下来。
这件东西好在哪儿呢?首先,画上有齐白石长题,他写了一首七言诗,写得很长。齐白石此类作品中,出现这种长题还是比较少见的,而且往往画家在某件作品上题,很可能是他对这件作品比较满意。其次,从审美的角度来说,我认为他这件螃蟹画得很好,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齐白石以虾、螃蟹为题材的作品当中,我个人不喜欢那些边上画点儿水草等植物的作品,我认为把那些水草等东西去掉不画,从美学角度来说会更好。
第二,一定要买画家的精品。我曾经收藏过一件齐白石《新喜图》,是当年在某拍卖公司以最高价位拍下的。当时为什么要买这幅画呢?因为它可以算是齐白石画作中的精品。齐白石这类清供题材画相对来说不多,这一幅从构图来说比较饱满,还有四五次重要、权威的出版,主题也比较好,表现出新春佳节大家互相庆贺、祝福的意思。
第三,要关注画家的罕品。例如中国嘉德2011秋拍中以1.94亿元成交的齐白石《山水册》。这件作品是辛冠杰老先生的旧藏,十分难得,开开精彩,它不是我们用“精品”两字就能够简单概括的,在我看来这是非常罕见的作品。中国嘉德1994秋拍中,这套册页以500多万元成交,当时就是齐白石画作拍卖价格的世界纪录,像这样的作品,你很难再找到第二件。中国嘉德2014春拍中有一件齐白石《红鹤》也是十分罕见的作品,受到了很多收藏家的关注。
第四,有些作品虽然是常见之物,但是有其特别之处,也值得关注。我第一次在拍卖会上买画,大约是在1996-1997年,是一幅李可染《柳堂牧牛图》。这件作品的特别之处在哪儿呢?这幅画给原国民政府淞沪警备区司令“啸天将军”杨虎的,画上题有“啸天将军老弟藏玩,门人可染画”。齐白石和杨虎的关系很好,画给他的大量作品也蛮好的。《柳堂牧牛图》是齐白石题识,让弟子李可染画给他的,这样的作品非常特别,我记得当时这幅画的落槌价应该在11万元左右。如果没有齐白石的题,这个作品就是5万元,它的特别之处就是它有一个著名的上款,还有齐白石的题识,它就远远超出了李可染当时这类作品的价格。
我再举个例子,中国嘉德2011春拍中有一幅戴苍《渔洋山人抱琴洗桐图》,画的是清初诗人王士祯,以3277.5万元成交。戴苍是清初一个小名头的画家,他的画作价钱并不高,而这幅画能拍出如此高价,是因为画后有很多清初大文人的题跋。
王士祯是当时的文坛领袖,戴苍给他画了这样一幅画,很多文坛大家都给他题跋唱和,上面很多人的墨迹在拍卖场上二十年以来几乎没见过。楹首是陈维崧的,后面还有很多其他人的,施闰章、陈恭尹、方文、朱彝尊、汪琬、宋琬等等,前后一起共有上百位名人的题跋。这样特别作品实在是太少见了,所以得到了收藏家的认可。
画作存世量对价格的影响
历代收藏家总结出了很多经验,他们一次次地对中国传统书画进行梳理、总结,有很多文献传世。这些文献告诉我们哪些画家作品的存世量会很少,此类画家的作品如果出现在拍卖场上,往往是收藏家尽最大努力竞争的对象。
举个例子。在古画当中,如果你关注明代绘画,肯定不会忽略“明四家”-文徵明、沈周、唐伯虎、仇英。而这四人当中,很多藏家更喜欢仇英和唐伯虎,因为相对来说他们作品的存世量更少。
民国的时候,曾经有几个收藏家在一起聊天,谈论到“明四家”,都称赞说太了不起了。有位藏家炫耀说,我不但有唐伯虎也有仇英,另一位藏家说,我有顾炎武、黄宗羲,这么一说,那位收藏仇、唐的人就不敢显摆了,他就只有听的份儿了。因为顾炎武、黄宗羲的作品存世量实在是太少太少了。据不完全统计,故宫里顾炎武的书法作品好像只有一开。中国嘉德2013春拍古籍善本专场中,出现了一件顾炎武《五台山记》手札,起拍价才20万元。当时我就对这件东西兴趣很高,我认为这个东西太难得了,可能一辈子就碰上这么一次。买这件东西可不是一种简单投资的行为,也远远超出了收藏的范畴,而是一种信仰的问题。我对顾炎武、黄宗羲这些大文豪、大文人,从内心来说特别喜欢,而且他们的墨迹你很少能碰上,能碰上这么一开手札太难得了。
结果这件手札从20万元一直拍到了3162.5万元,被国内的一位企业家买走了。我当时也举牌了,但是很遗憾没买到。那个企业家下如此大的决心,是因为故宫的一位专家给他提了一个建议,就说故宫收藏的顾炎武作品,也只有这么小小的一张纸。
所以,从收藏史的角度来说,你有仇英和唐伯虎,还不如有顾炎武和黄宗羲。
讲到一位画家作品存世量多寡的问题,我可以再举另外一个例子。比如说清初四僧,渐江、髡残、石涛、八大,他们的作品在当时都是反主流的,但是到了晚清、民国以后得到了黄宾虹等大家的追逐,大家对四僧的艺术成就有了新的认识,对他们在中国书画史上的地位有了新认识。在大家的眼里,可能他们四个人的艺术成就不分上下,但是他们作品的市场价格却不同。为什么?就是因为有些人的作品存世量很少,有些人的作品存世量相对多一些。几乎在每一季拍卖会上,我们都能看到石涛和八大的作品,但是髡残的画就甚为少见,所以说,髡残的作品可能就会比同类的石涛、八大的作品要贵一些。
中国嘉德2013春拍大观夜场中,有一件髡残《为周亮工作山水》上拍,以2357.5万元成交,髡残这类作品存世很少,我相信如果是石涛、八大这样的作品,价格应该会相对低一些。这件作品还有一个著名的上款——周亮工。当年髡残甲申云游以后,一直住在南京,那个时候周亮工也在南京,他们有些往来。
从书画收藏史的角度来说,四僧当中作品存世量最多的是石涛、八大,其次是髡残,最少的是渐江。中国嘉德2014春拍中推出了一件渐江《西园坐雨图》,最终以5347.5万元成交,这也证明了,同样是四僧成员,他们的艺术成就不相上下,但是如果其中一个人的作品存世量少的话,其价格就会更高。
人气对竞拍的影响
参与艺术品市场时,有一种判断是在拍卖当中进行的,这就是对市场人气的判断。如果某件拍品,在竞拍的时候人气很旺,很多人在参与,那么最开始想买这件作品的人,他的心气也在不断提高,往往会出比计划中更高的价钱。
很多藏家参与拍卖的经验很丰富,对很多竞拍对手也会比较了解,如果他看到某位眼力很好的香港藏家在积极参与,某位研究非常深入的台湾藏家也在积极举牌,他本来准备出四五百万元买这幅画,最后出价到八百万、一千万元都有可能。因为他认为这么多懂行的人在竞买的东西,肯定是难得的好东西。
我可以举个极端的例子,是关于沪上收藏家刘益谦先生的。十几年以前北京的一场拍卖会上,那天我也在,拍卖会正进行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刘益谦到了,办好号牌以后进场,这个时候场内一幅画的拍卖竞价进行得异常激烈,他刚进来,也不知道拍的是什么,就跟着举牌了,一路举下来,最后大约是四五十万元把那幅画买到手。后来,服务人员把单子送过来,他签单时才知道,原来是一幅张大千的花卉。
他的这种行为,纯粹是临时根据市场状况作出的判断。刘益谦用一种调侃的方式来解释自己的这种行为:“我就是傻,我不懂的,我无非就是有点钱。”但我认为,他的这种做法还是含有深刻的道理的,绝不是盲目和冲动的。据说这幅画前几年还卖了两三百万元。
(本文作者为著名收藏家,具有20多年拍场实战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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