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题统筹：吴晓芳

　　专题采写：吴晓芳 蓝志凌 实习生 曹嘉琪

　　日前，佛山本土机器人企业嘉腾56台AGV（Automated Guided Vehicle即自动导引运输车），进入广州广汽本田汽车厂，开始调试及试运行。

　　“智能制造”“机器代人”逐步在佛山掀开新篇章。“机器代人”被企业界认为是不可逆的趋势。工业革命4.0时代，佛山机器人产业能否抢占行业标准化？在日前举办的顺德首届人才高峰论坛上，相关专家提出，智能化改造，不是一蹴而成，需要对工厂自身进行专业系统的研究，制订出可持续发展的投入战略，需要研究如何实现机器与生产线、机器与人协同形成完整系统。

　　而本土民营企业家及行业协会同样认为，“机器代人”要理性对待，不要“一厢情愿”，毕竟从国际制造业抑或国内工厂生产线来看，“机器”只能代替生产线上部分的工序，解放出来的劳动力要注重职能培养，否则从制造领域成长起来的技能人才，不能与机器更好协同，发挥创新价值，工业4.0的梦想或将落空。

　　政府牵头制定行业标准

　　在佛山，包括美的、科龙、新宝在内的多家家电企业已经开始使用嘉腾AGV为工厂的物流运输服务，嘉腾“机器脚”还打入了日系汽车厂。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大家一谈起机器人基本上就是说机械手，但从全球来看，被称为工业机器人四大家族的ABB、库卡、发那科和安川电机已经占据了主要的市场份额，对于后来者而言没有多少发展余地；相反，对于机器人的“脚”，即地面物流运输，国外公司并没有给予太多重视，就如人的手和脚一样重要，机器人也理应如此，从机械手现在的市场容量来测算，搬运机器人的市场会是相当可观的。”嘉腾机器人联合创始人及营销副总裁陈洪波说。

　　对于“工业4.0”，佛山企业家比较清晰的一点是——生产的“一体化”，连接的是生产设备。把不同的设备通过数据交互连接到一起，让工厂内部，甚至工厂之间都能成为一个整体。

　　“这就需要有一把标准化的尺子，让数据能够互通。”陈洪波认为，这是中国制造工厂最紧迫需要解决的问题。“我们进入很多工厂去实战过，生产场景差异性较大，大企业，生产链条联系会紧密一些，与企业配套方案时，我们也会提出一些改善的措施。”

　　德国工业4.0的顺利实现，需要开发出一套单一的共同标准，不同公司间的网络连接和集成才会成为可能。德国把标准化排在八项行动中的第一位，同时建议在工业4.0平台下成立一个工作小组，专门处理标准化和参考架构的问题。工业4.0的主要推动者之一——西门子（中国）有限公司高级副总裁兼工业领域自动化集团总经理王海滨提到，早在1982年，西门子在中国“数字工厂”安贝格工厂，在生产线标准化工作做了早期的部署。

　　从当初名不见经传的小工厂发展到为30多家世界500强提供服务的高新企业，由于缺乏话语权，嘉腾在发展过程中也曾遭遇到多种技术壁垒。

　　陈洪波认定，机器人产业发展，标准化工作至关重要。希望政府在扶植中小企业方面能有所为，例如带头制定AGV的行业标准。“机械手领域，像机械手的行业标准已经被ABB等四大家族制订了，他们拥有绝对的话语权，但AGV行业还没有。嘉腾还没有那么大的号召力，但如果有政府牵头制定行业标准，能规范后来的企业，也让佛山企业更有话语权。”

　　嘉腾机器人今年年中完成了一轮战略融资，南海上市企业广东东方精工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拟投4912万元，认购嘉腾机器人20%股权。嘉腾机器人有望借力东方精工的海外市场渠道。抢占行业标准化工作若能有所突围，同样会有助于企业走出去。

　　产业集成降低成本

　　如今嘉腾的客户主要集中在汽车、家电和IT等本身自动化生产程度较高的行业，也开始与传统的陶瓷、印刷、服装等行业进行合作。

　　“我们希望通过AGV帮助传统行业进行转型升级和改造。”陈洪波说，但要推动AGV的广泛应用，成本是很大的瓶颈。

　　陈洪波说，嘉腾的定位是做AGV内部的核心，也就是驱动、控制以及通信部分，配套的传感器以及其它装置都需要从其它工厂采购，但佛山乃至国内的相应产业链配套并不完善。以传感器为例，陈洪波说国内并没有做的出色的生产工厂，因此一些客户在采购AGV时会指定国外某品牌的传感器，“一个传感器就有3.6万元，整套AGV设备成本为此提高一半。”

　　高昂的售价使小企业却步，阻碍了企业的智能化发展。“希望政府能对产业资源进行整合，有方向性地引导产业集成，降低制造业成本。”陈洪波说成本降低，产品价格便宜，才能使更多小企业使用机器人，从而推动整个工业智能化的良性循环。

　　预计今年嘉腾的产值将达到9000万元，而2013年该企业的营业收入为2758万元。在今年6月23日，嘉腾与东方精工签订制订协议，东方精工以5000万投资入股成为嘉腾的第二大股东。

　　推行“机器代人” 如何实现人机互动

　　■聚焦

　　机器人在佛山的汽车、家电、金属加工、陶瓷等行业，掀起应用热潮。佛山制定了百企智能改造计划，逐步实现“以机器代替人，以自动化代替流水线”。

　　“一定要做好企业自身的研究，我们用机器代人的目的是在哪里？将在这方面投入多大的资金，达到什么样的效果？基于这样的目的，什么是合适的自动化方案，生产线上人的创新力与积极性如何驱动，实现人机互动，使生产设备不断改善提升。”佛山创新协会秘书长黄志海提出建议。

　　“机器代人”需做好基础研究

　　“我们要认识到，凡是重复机械的动作都应该且都可以进行自动化改造。”在广东美芝制冷设备有限公司，有这么一句标语。据悉，这家美的集团旗下的广东美芝制冷设备有限公司空调压缩机的生产能力已达全球第一，存在旺季、淡季不同的用工需求，对产品精密性要求更高。经过自动化改造，员工减少一半。

　　“事实上，‘机器代人’，现在是很热闹。由于国内工厂的生产线，特别是中小型的企业，标准化不高，差异性很大，企业要研究自己在哪个环节需要马上用机器来代人。”佛山市创新协会秘书长黄志海称，中上等规模的企业，其产品占比市场份额大，更合适在“机器人代人”上制订更长远的战略计划；而在焊接、搬运、喷涂等一些机器人应用成熟的领域，企业可以更多了解同行运用的情况，根据自身需求，制订计划。

　　昭信集团董事长梁凤仪则认为，工业机器人设备投入较大，小企业难以承受，企业要加深研究，自身条件是否成熟，有规划、有步骤地进行“机器代人”。

　　此前，佛山创新协会会员企业利铭铝蜂窝复合材料有限公司，成为佛山首家接受德国高级专家组织（简称SES）老专家服务的企业。老专家的方案中，使用大量的传感器、控制器、自动化设备，实现自动化提升，另外，其基于原有生产线改造，费用投入不会太高。

　　“大量的佛山企业知晓自动化改造在转型升级中的重要性，但苦于找不到着眼点，没有清晰路径，缺少基础的研究。很多工厂，更需要对生产流程效率的提升优化，比如说，通过引入一些传感、控制设备进行改造，或者流程自动化软件的管理改造，同样可以较好地提升效率。”黄志海认为。

　　国家发改委对外经济研究所国际经济综合研究室主任王海峰建议，德国的工业4.0，值得学习借鉴，在国际合作的体系中，德国还是相对开放些，可以多种尝试合作，比如说，聘请德国退休老专家来做咨询指导。“我们当然是要先跟跑，请来一些工业流程非常有钻研、对自动化系统非常在行的专家，建立起企业的团队去完全对接他，培养技术骨干，由此来实现升级。”

　　智能制造带来就业新结构

　　“机器代人”一度是推动智能化工厂的流行说法，但陈洪波认为这一说法并不准确。“机器并不是代替人，机器只是把人从重复的、高强度的工作释放出来。”陈洪波说，人应该去做更具有技术含量更有创新性的工作，例如对机器人的研发、维护和故障处理等，而非担心被“机器人”抢走工作。

　　比如，汽车行业属于自动化程度较高的行业。丰田汽车公司在国际市场竞争中成功的秘诀之一就是开创了全新的管理模式--丰田生产方式（TPS-Toyota Production System），即不断对生产线进行创新改善。这样一种管理模式在一些国产汽车厂中发挥着作用。北汽福田南海项目，TPS管理模式流传着这样一则故事。一个生产线上的小团队，在生产过程中发现车身上多余焊接的螺母、螺栓，经过流程跟踪，明确了可取消的闲置螺母，最终实现降低生产成本，提高生产效率，经过改善，最终单台取消闲置标准件81个，一年节省螺母约240万个，节约成本13万元。这正是人在生产流程中通过主动研究创新创造出来价值。

　　根据国际机器人联合会（International Federation of Robotics）2013年发布的机器人采用率和失业率数据调查中，在所调查的六个国家中，除了美国是唯一一个机器人采用率和失业率同时上升的国家外，德国和日本在机器人采用率上升的同时，实现了更高的经济增长，同时制造业就业率也没有减少。

　　“机器人的高速发展与失业率并没有必然联系，但人员在就业方面会有结构性的调整。”固高科技（深圳）有限公司总经理吴宏在广工大研究院机械装备自动化论坛上提到，未来人们更应关注于如何在工作中与机器人协同合作。

　　“在新工厂里面会大量地使用机器人，整个产业链条都会实现信息化和自动化。”维尚集团董事、总经理付建平称，维尚向一些德国企业咨询时了解到，他们比我们更早考虑到人才素质提升的问题。“到全面自动化时代，人才的结构是完全不同的，高技术人才、自动化生产线的维护、流程改造这部分人占得比重会非常大，他们现在大部分的企业是2：1，即3个生产工人里面有2个是做系统维护的。这样一种人才储备战略，对佛山制造企业与本地政府，都是一个好的启示。就是我们应该马上认真考虑如何做好人才职能技术培训这一篇文章。”

　　机器与生产线形成完整系统

　　即使是中小企业买得起机器人，机器人如何在工厂生产线上发挥作为，也成为关注点。

　　中国陶瓷工业协会佛山办事处主任蓝卫兵曾透露，较早前有佛山陶企投资买国外的自动化设备，但是由于不能与整条生产线对接上，只好搁置起来。

　　由于机器人在生产线上的应用刚刚起步，如何与机器人供应商合作，如何长远地确定企业自动化改造的方案，同样是全新的课题。在应用机器人方面，更多佛山企业选择紧密地与专业机器人制造商合作。

　　从美的空调来看，其在全国的六个生产基地纷纷开展生产自动化经营转型。生产自动化并不只是单纯的用机器人替代人工操作，而是更多的将智能化技术、信息化技术和自动化技术整合成一条生产线。

　　机器人不是单个的产品，需要和整个生产线配合形成完整的系统。因而，一些佛山企业联手机器人供应商，专注于自主研究控制软件及匹配自身生产线的机器装备，比如维意家具等一批企业。

　　本土机器人企业广东嘉腾机器人自动化有限公司提议，佛山打造一个供需见面的交流平台，以提供相应的信息让制造业企业了解机器人产业的发展情况，通过其它工厂运用工业机器人的案例，得到启发。

　　“佛山中小企业，需要工业自动化领域的科技服务企业来提供服务。”黄志海提到，中科院沈阳自动化研究所控股公司——沈阳新松机器人自动化股份有限公司，在为制造工厂提供自动化提升服务与专用机器人上有丰富的经验，政府可以选择一些有实力的企业建立起相应的沟通平台。

　　富士康“百万机器人计划”近日出现波折。有媒体报道，根据一份最新的研究报告，机械臂很难做到像人类的五指那样灵活，目前富士康的机器人生产精度为0.05毫米，而苹果手机对生产精度的要求是0.02毫米。因而，富士康想要全部以机器人来代表人力实现产品的生产组装仍是遥不可及。

　　昭信集团旗下平洲电子有限公司属于3C领域。以上信息对梁凤仪来说，有所启发，她认为，“机器代人”不能一厢情愿，在精密度极高的3C电子制造领域，有很多环节，还更需要灵活的人手工作，比如说精密电子元器件的检测环节，目前还是要依靠人工。“我们同样注重自动化，投入数控装备，在设备上的改造提升，更基于生产部门的技术、品质、工艺工程师及一线普工共同研究提出来的，人与自动化的设备有磨合，不断总结经验，不断改进提升。我们每年都有提升自动化程度的目标，逐步推进。”

　　一台满载着货物的无人运输车在离电梯10米左右的地方停下，车灯闪烁，电梯门开启；随后无人运输车驶进电梯，电梯门缓缓关上，电梯上行。这一过程没有人工操作，完全依靠无人运输车及电梯上安装的AP互发放指令完成，无人运输车甚至能按照设定程序“告诉”电梯要停靠哪一层，上述无人物流的场景已经在某些工厂内部实现。

　　支撑起无人物流系统的“大功臣”就是“机器脚 ”AGV（Automated Guided Vehicle），即“自动导引运输车”，它装备了电磁、光学等内部驱动程序，能够沿规定导引路线行驶，将货物运输到工厂的指定地方。

　　从首台嘉腾AGV进入广丰汽车厂试运行，到获得广本汽车厂认可，接下56台的订单，这中间就经历了日资企业一年多的考察。慢慢地，嘉腾的口碑也起来， 现在南海本田也拟定计划引进嘉腾的产品。

　　德国提出的工业4.0有两大主题，一是智能工厂，二是智能生产。在此趋势下，作为智能化代表的机器人将在工厂里得到广泛应用，通过指令代替工人在生产线上进行无休止的重复工作。

　　早在两年前的国家装备工业两化深度融合暨智能制造试点成果展示会上，嘉腾机器人自动化有限公司曾经与利迅达等4家企业联手打造出“冲压无人工厂”的模拟场景，嘉腾AGV（Automated Guided Vehicle即“自动导引运输车”）将物料运送到利迅达机器臂旁，将指令传送给机器臂，随后机器臂从物料车上抓取物料进行安装，那什么时候会需要人？嘉腾机器人联合创始人及营销副总裁陈洪波说，“只有机器出现故障报警时，工人才需要过去处理。”

　　日本是老牌机器人制造强国，今年6月底，日本共同社属下媒体THE DAILY NNA却关注起成立才十余年的广东嘉腾机器人自动化有限公司。报道不仅关注南海上市公司东方精工收购顺德嘉腾机器人20%股份的消息，更指出嘉腾历经一年考察获得广汽本田、南海本田的订单，直捣日本机器人的核心客户。在此之前，日系汽车厂原来基本只采购日资供应商的产品。

　　广东珠三角，日系汽车厂的聚集地。对于这位邻居，嘉腾此前也没有底气直接敲开大门。在2009年，嘉腾AGV开始在国产神龙汽车厂中应用，而后也进入了标致、雪铁龙汽车生产线。

　　日系车厂，一直使用日资供应商的产品，有些已到了一定使用年限，产品运行出现问题，需要更换配件，或者更新设备。

　　“由于异国的原因，日本方面供应商服务较不到位，有时配件也供应不了，要求汽车厂直接更换新装备，因而影响了生产的正常运行。”陈洪波说，这就是嘉腾抓住的一次机遇。

　　广汽丰田车厂找到嘉腾，尝试着应用产品的考察。“试用第一台产品之后，就得到认可了。因为我们的产品比日本供应商的更加智能，他们机器人进入卡位依照二进制去分辨，如果有一个卡位出现异常，机器人还是循序去执行任务，这样就会出现混乱，而我们的机器人却能观察到这样的异常，并不受影响地准确输送物料，这得益于这几年物联网技术的发展。这也是为何我们能拿下日本汽车厂订单的重要原因。”陈洪波说。

　　“近为邻居，服务起来就更方便。像这样的大项目，我们入场走场、收集数据，再根据客户生产线的要求，开发调度系统及AGV搬运机器人。”陈洪波说，我们打入日本汽车厂的机遇看似偶然，但事实上是嘉腾有较好的积累基础。十年来，这家企业只专注于做AGV搬运机器人，虽非高精尖技术，要做好也十分不易，嘉腾整合了通讯、调度、控制、网络等各领域的顶尖人才。每年的研发投入比例也十分高，约占年销售额10%。

　　■威水史专门做“脚”的机器人工厂

　　AGV扮演物料运输者的角色已经有五十余年，但在佛山地区的应用铺开还是近几年的事情，“APP应用的发展、大数据的运用是推动AGV应用的基础。”广东嘉腾机器人自动化有限公司董事长特助陈洪波介绍，2005年时做AGV的企业仅有一家，2010年发展到十几家，如今全国做AGV的企业已有上百家。

　　走进位于北滘的广东嘉腾工厂，仿佛走进一个游乐场，几部约50厘米高的黄色小车一边“唱着歌”闪着车灯，一边沿着地上铺设的“轨道”匀速前进，如果恰有人站在轨道上，感应到的小车会在离人十厘米左右的地方停下，不再前进。

　　陈洪波介绍，这些黄色小车是正在测试中的AGV，通过感应地上的磁条前进。由于磁条属于柔性产品，因此可以根据运输需要改变磁条方向，AGV运输路径也会做出相应变化。配合传感器的使用，设定好程度，AGV就能在无人情况下进行货物的装卸和运输。

　　早期AGV自动运行时只能单向行驶，因而适用环境受到局限。为了满足工业生产的要求，现在的AGV在自动运行时已经能全方位行驶、前进、后退、侧向和旋转。

　　由于磁条只能在工厂内部铺设，为了配合户外货物运输，嘉腾研制了一款名为“大黄峰”的AGV，高约1米，依靠WIFI和惯性导航进行货物拖载，“即使下着小雨，也能实现工厂与工厂间短距离的运输。”陈洪波说。

　　依靠互联网技术的发展，AGV正逐步走向智能化，能通过系统内部的中央调度，在工厂内进行高效的无人运输。在嘉腾为美的设计的一个物流方案中，工人在使用完物料车的物料后，按下相应按键，接到指令的AGV马上将满载的物料车运往工人处，并按照按键前后顺序将空物料车运回。实现自主调试的AGV系统就像高铁站，系统能自动分配进行最近调度。陈洪波说嘉腾为华为设计的AGV解决方案已经能实现系统的自主调度。

　　相比起其他机器人工厂，嘉腾自诩为“生产机器脚”的工厂，“我们只专注于做AGV和物流解决方案。”陈洪波介绍，2001年刚成立的嘉腾是以做电子模具起家，由于生产中的搬运问题开始关注AGV，从2005年起投入AGV的生产和研发。“那时国内还没什么企业知道AGV，但到了2008年对AGV的需求有爆发性的增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