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绝望中寻找希望(12)
- 发布时间:2014-08-09 06:35:49 来源:西安晚报 责任编辑:罗伯特
针对当下年轻人面临的一系列困扰,青春、理想,亲情、友情,教育、职业,心态、人生,俞敏洪真诚地道出自己的看法和态度,朴实无华的文字传递出向上的张力和智慧的人生哲学。
俞敏洪 著
中信出版社
看到他们都出国了,我依然没有生出太多的羡慕。但我这时候已经结了婚,我不和别人攀比,妻子会拿我和别人比。她能嫁给我就够为难的了,几乎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如果我太落后,她这脸面往哪里搁呀!突然有一天我听到一声大吼:“如果你不走出国门,就永远别进家门!”一哆嗦后我立刻明白自己的命运将从此改变。我发现,一个女人结婚以后最大的能力是即使自己不再进步,却能对一个男人的人生成败产生重大影响。
妻子的一声吼远远超过一切的力量,从1988年开始我就被迫为了出国而努力学习。每次我挑灯夜战TOEFL和GRE的时候,她就高兴地为我煮汤倒水;每次看到我夜读《三国》,她就杏眼圆睁,一脚把我从床上踹到地上。我化压力为动力,化被动为主动,终于考过了TOEFL,又战胜了GRE,尽管分数不算很高,但毕竟可以联系美国的大学了。但美国的那些教授们个个鹰眼犀利,一下就看出来我是个滥竽充数的草包,连在太平洋一个小小岛屿上的夏威夷大学都对我不屑一顾。
没有愿意给我提供奖学金或者助学金的学校,我只能自己准备这一大笔学费。去美国至少需要十几万人民币,在那个时候这可是一笔天文数字。为了积攒求学费用,我约了几个同学一块儿出去代课。代课方式很有效,一节课30元,十节课就是300元,我的个人收入很快就涨了起来。
从1988年到1990年,我为出国先后挣扎、拼命了三年。最后,还是因为缺钱致使出国读书的梦想破灭了。第一步努力拼命想出国,没有成功;我就转了个方向继续努力,那就是我必须要让家里有钱花,这样我就可以让妻子对我的危机感往后延续一点。
当时有钱花的标志其实挺有意思的。妻子是天津人,我是江苏人,我在长江边上,她在海河边上,所以都喜欢吃鱼。我们两个都是大学里的普通老师,因为没有钱,我当时买鱼就专门买死鱼,因为死鱼只要两块钱一斤或一条,活鱼却要六七块钱。
我到外面为培训机构代课以后,由开始一二百块钱一个月,变成六七百块钱一个月。当时妻子在中央音乐学院工作,我们住在北大的宿舍里面,所以晚上一般由我负责做饭。记得有一次她下班回来以后,发现鱼汤是用活鱼做的,就很开心。那天晚上好像就成了我们生活的转折点,从此以后她开始对我变得温柔 了,可能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能吃到活鱼了。
8年前的一天傍晚,我正在北京召开办公会,妻子从扬州打来电话,说女儿上吐下泻,肚子疼得满地打滚。凭直觉我就知道问题很严重,因为孩子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病过。老师们听说后立刻劝我坐飞机赶往扬州。我还在犹豫,因为会议由我主持,但大家已经七手八脚把我推到门外,说缺了我他们照样能够把会开完。我驱车赶到机场,希望赶上8点20分飞到南京的飞机,结果差了几分钟,只买到了8点半到上海的机票。我匆匆飞往上海,一路上只恨飞机飞得太慢。
飞机落地已经10点半。我赶快打电话给妻子问孩子的病情。她告诉我孩子是腹膜炎。腹膜炎一定是由其他更严重的病症引起的,例如阑尾穿孔,或者胰腺炎等,不过医生还没有查出来背后的病症是什么。但不管是什么病症,一定要立刻动手术,否则就有生命危险。我听了以后浑身发冷,给我认识的全部医生打了电话,问他们有没有什么好办法,他们都说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动刀子。我担心扬州的医疗技术相对落后,想把孩子转到上海治疗,却被告知时间已经不够了。
汽车在高速公路上狂奔。晚上的公路上到处都是大卡车,东倒西歪挤满了车道,我们的车只能在汽车的缝隙里穿行,从沿江高速到江阴大桥到京沪高速再到宁通高速,经过三个小时的奔波,终于在深夜一点半赶到了扬州市第一人民医院。医生还在做手术前的准备,女儿还没有被推进手术室,在病床上打着点滴。
一见到我,孩子眼泪哗哗直流,非常痛苦。我赶紧抱着她说:“没事,不要害怕,有爸爸在,什么都不用怕。”而我自己心里的感觉却像掉下了悬崖一般。医生说还是没有确诊到底是什么病,只能开刀先检查再说。我在手术书上签了字,女儿被推进了手术室。我真想在手术室里陪着我女儿,但医生不允许我进去。
手术室的门在我面前重重地关上。
我们坐在手术室前的房间里等待,心在嗓子眼里打转。半个多小时后,护士出来告诉我们,病因找到了,是阑尾化脓,由于比较严重,手术时间需要长一点。凌晨4点,在两个小时的手术后,孩子被推出了手术室,由于全身轻度麻醉,还处于昏迷状态。看着孩子苍白但已经变得安详的脸,我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把孩子抬到病床上,给孩子接上氧气挂上点滴,我坐在床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意识到孩子对我的生命来说是如此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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