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耀岗
范雨素火了。这是她没有预料到的,在新经济时代,不管是因为她身上的“农民工”、“育儿嫂”标签,还是因为她的非虚构的自传体文章《我是范雨素》,至少她的文字是真诚的、现实的、有温度的,是感染了好多人的。诸多网上评论使用了很多令写作者艳羡的评语,“写得太好了”、“怎么可心写得这么好”、“写炸了”、“如此有力量的文字”等等,足以说明问题。从文学角度来说,当下乡土类的作品,我个人更喜欢老一点的作家贾平凹等人的,年轻一点的有80后女作家马金莲等人的,他们的现实题材类作品已经达到了一个较高的文学高度,好看也耐看。范雨素的两篇文章好评如潮,因为她的文字真实且真诚,从她的文章里,我被真诚打动,被现实击中,被生活感动,也被力量鼓舞。我想,这也是很多人喜爱她文字的原因。
我也看了她的另外一篇文章《农民大哥》,从她的书写来看她的家庭成员似乎都有某种“不安分守己”的基因传承,也许正是这份异于常人的“异想天开”让他们平凡的生活有了一种特别的色彩。我想,没有谁的生活总是一帆风顺的,也许生活的矛盾之处就在于有一种境界会超越生活本身。范雨素这种在外漂泊和为生计奔忙中的写作,就超越了她现实的生活,无关生计,无关风月,却有益精神。她说,“活着就要做点和吃饭无关的事,满足一下自己的精神欲望”。她的精神世界至少要比她物质生活要富足得多,也比许多比她有钱的人富足得多。所以,她才会给大女儿买了一千多斤的旧书,带着小女儿到西藏旅游,才会去拥抱每一个身体有残疾的流浪者,拥抱每一个精神有问题的病患者;所以,她才在看似艰难的生活中有一种骨子里的幽默,流露在笔端就成了我们看到的简单而丰满的文字——轻松面对生活的磨难,宛如清风流水。这么看来,除了育儿嫂,除了农民工,除了生活的艰难和苦痛之外,范雨素就剩下了用力生活,用力即是热爱。所以她的文字尽管不算工整,却让人看了有“接地气”之感扑面而来,每一个文字背后,都是她用力生活留下来的印记,而所谓“接地气”,就是有生活啊。
范雨素还谈不上成功,文字也不算上乘,但至少她的生命已经不是“一本不忍卒读的书”了,她自己无意中重新装订并修订了自己的“拙劣”。很多人也同时想到了余秀华,据说余秀华反感这种比较。尽管从文本本身来看,她们之间相去甚远,但她们作为一种文化现象存在的意义也许能告诉我们:生活中总会有各种各样的不如意,也总有人能够做出相对她们原本生活之外的选择,能实现多少人生价值姑且不论,至少她们能够甘之如饴。所以,对范雨素们来说,无需捧杀,也不要棒杀,不打扰就是最好的支持。存在自有存在的意义,干预过多就没有意义了。有很多很有才华的打工者,让他们安静地生活,然后在生活之外写下我们看不到的生活的文字,对于这个时代和个人才是最有意义的。
作家威廉·福克纳说,作家的特权正是通过鼓舞人类,唤起人类原有的荣耀——勇气、荣誉、希望、自豪、怜悯之心和牺牲精神去帮助他们学会忍耐。当下辽阔而斑斓的社会现实已经为所有写作者提供了很多可以打动人的素材,每个人都可以成为记录者和书写者,不只是作家;每个人都可以做点和吃饭、生计、糊口无关的事,不只是范雨素。
(责任编辑:罗伯特)